诤友难得宜珍惜
2024-05-30 10:42:39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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(本文发《杂文月刊》2024年第6期)

某日,有电话打来。是忘年友谭学宜老先生——和我聊前不久赠与他的我自己的一本小书。

他对书中的一些篇目给予了肯定和赞扬,接着,话题一转,以“商榷”的口吻,客气地指出了书中存在的一处谬误。我顿时想起,此书稿终审时,我发现了这处不该发生的常识性错误,记得当时是作了订正的,但不知是订正以后没有保存,还是其他哪个环节上的疏漏,印出来的书上居然谬误依旧。要不是谭老先生发现并来电告知,我都不知道有这等烂事。

谭老先生是一位老中医,享誉一方。他那时已年近九十,如此高龄,如此细致认真地读我的书,如此坦诚地给我指谬,愧悔之余,我感动感激不已。诤友难得,但我有幸又多了一位谭老先生。谭老先生不独对我,对我知道并且也熟悉的他的另几位朋友,也是待之以诚,交之以心,知无不言,言无不尽,亦堪称诤友。

我也不止一次地有幸被人视为诤友。前些天,好友G在当地报纸发了一篇散文,写得清新隽永,不枝不蔓。读过一遍再看时,我发现一处有个词语用得欠妥。便在私聊上和其说了我的看法。他马上回我:我自己也发现了;可是那么多人,竟然没有谁和我说,只有您给我指出了——您是老师,也是难得的诤友。我虽不无惶恐,但被视为诤友,内心甚是愉悦。

然而,诤友,并不是所有人都愿意做的。线上,微信群里,常有人晒自己的文字或作品。线下,常有作品研讨或工作交流之类的活动。我们看到听到的,多为喝彩恭维之声;有人或许会在背后说长道短,但有几人能坦诚地对别人提出中肯的批评?当然,诤友难得,亦是因为诤言逆耳,诤言常常不受待见。

年前,我所在的一个诗词群里,一位朋友替一位自己不侍弄微信的老先生转发了几副春联,其中一副的下联是“同德同心大梦圆”。撇开联句的结构及对仗方面的问题不说,我觉得“大梦”一词,至少不符合春联所需要的那种营造喜庆祥和氛围的要求,于是说道:“大梦圆”不太好,不如改为“绮梦圆”。我不敢说我的意见一定正确,但至少可以说,我是真诚地与其进行交流探讨,想做一回“诤友”的。

然而,这位朋友看了,大为不悦,回道:“‘大梦圆’有什么不好!你说话太过了,要尊重作者。”他说了之后,有人附议说我说话不妥。“诤友”没有做成,还招致“围攻”,我连说几声“对不起”,以掩护自己撤退。后来,我对此事进行反思,觉得自己说话确实有点问题。这位朋友是代人转发,而撰联者年事已高,最重要的,是我与他们仅是网上相遇,不说相知了,连彼此的了解都没有,居然想做“诤友”。事与愿违,怨不得别人。

况且,即便是熟悉的朋友,这“诤友”,也是可遇而不可求的。曾听朋友说过他和自己大学同学的故事。一次,他的那位大学同学给他发来一个时政类视频,他点开看了。不看则已,看了就诚恳地给同学写了几句:“哈,这视频是拼接而成,图片内容来自动漫剪辑,图文结合所表达的观点亦有失偏颇。”同学当时没有回复。过了几天,朋友再和同学说话时,发现自己已被这位和其睡过上下床的同学拉黑。

诤,《说文》解为“止也,从言,争声”,又释“止”为“正”。显然,这不是随声附和,更不是看别人脸色说话。对别人的言论或行为,要敢于说长道短,要以真诚对人,以直言悟人。自然,这便有了“谏”与“纳”的互动。言者切切,闻者欣欣,乃诤之所冀;寂寞其声或言者诺诺,闻者眈眈,为诤之所忌。好在诤友不是“诤臣”,即便诤言引起不悦,后果绝不会危及身家性命。所以,于人,当期遇诤友,于己,亦当以诤友待人。

2024.5.30

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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